大杂院

与树共生

床迷宫

　　“这不是我们家屋顶上的鸽子窝吗?”这边，一位女观众瞪圆了眼睛。“那不是张大民和他老婆睡过的‘树床’吗?”那边，又一位中年人发出了惊呼。当代知名艺术家宋冬的装置艺术个展，正在位于798艺术区的尤伦斯当代艺术中心展出，蜂窝煤、大白菜、泡菜坛子、水缸……大大小小的各种日常老物件摆满了展览现场，仿佛带着观众回到了充满丰富记忆的胡同大杂院。

　　展览现场，一间看似普通的平房十分醒目。从敞开的房门朝屋里张望，屋里的大部分空间被一张双人床占据着，一棵大树突兀地长在了床中间，看上去分明就是电视剧《贫嘴张大民的幸福生活》里场景的翻版。但宋冬却给他的这件作品起了个诗意的名字，叫做《与树共生》。往前走，屋檐下，大小水缸、泡菜坛子摆了一溜儿，遮雨用的瓦片堆成了垛，铁壶正在炉子上烧着水，旁边还堆放着蜂窝煤，还有随意码放的各种盆花。

　　另一个展厅里，52张老旧的双人床和单人床把这里布置成了迷宫，观众们必须弯下腰，才能在这个局促的空间里穿行，否则保不齐就会碰着脑袋。离开这里，又进了另一个充满了怀旧气息的世界：几个玻璃柜里，分别码进了冬储大白菜，各种洗涤液、消毒液和洗手液的空瓶，还有不同年代的肥皂;人们在这里还能看到不同样式的老旧穿衣柜，外面画着荷花、太阳和湖泊的图案，颜色大多早已褪掉，只有镜子还依旧清晰地照出人们的模样。

　　创作这些作品的宋冬今年45岁，过去的6年里，他一直奔走于北京的胡同和旧货市场，不断收集和重构着这些昔日人们常见的老物件。从小住在胡同大杂院里的他，对于这些东西有着特殊的感情。“我们家第一间房只有5.8平方米，我的第一张床是箱子，是装衣服的箱子。”宋冬坦言，他用这些物件来进行艺术创作，其实是想要表达这样一种观念：“在局促的生活空间里，人们总会运用自己的头脑，去创造幸福的生活，这里面有无奈，更有一种智慧。”

　　宋冬说，“艺术无处不在，生活就是艺术，艺术就是生活。”在搜集老物件的过程中，宋冬也慢慢总结出了一种独特的美学观念，他称其为“借权”。在他看来，这个看似很学术味儿的词汇，其实正是大杂院中的一种生活智慧，即在公共空间、自家范围之间，处理好占有与谦让的关系，达到一种平衡，并形成完善的社会生态系统。“正是因为大家慢慢约定俗成形成了所谓的平衡，你家占这么多，他家占这么多，才形成了弯弯曲曲的大杂院。”

　　如今，宋冬的生活条件早已改天换地，但他却抹不掉大杂院里养成的人生习惯和生活态度。“包括如何扩充空间、如何使用废弃物等等。比如我工作室使用的很多东西，都是用废弃物改造的，我觉得很好。”当然，对于来这里观展的普通观众来说，宋冬的作品所反映的生活方式，却正在从城市中迅速地消失。尤伦斯当代艺术中心馆长杰罗姆·桑斯的评价意味深长：“宋冬的装置，象征着人们用智慧经营和改变着个人的生活空间，从而改变了整个市井街区的风貌与关系，也蕴含了城市里的乡愁。”